你快转头走吧。
趁着忧伤的潮水尚未涨起,趁我还能面带笑容,保持住这一刻平和的心境。你走吧。
你走吧。我不愿在你长久的注视下,让你从这故作的轻松和镇静里,看出我那在伪装下已濒于崩溃的意志;我也更不能让你从我黯然的眸里,看到我那颗早已碎裂成泥的心。
多少悲苦已都尝过,多少尖酸的话亦都听过。只是从此以后,在我心中爱的港湾,很难再泊下这艘船、这只帆。岁岁年年,将只有这一片碧蓝的海水,掀起层层寂寞的波澜;从此以后,我将成为这场劫难后的余存者,衣衫褴褛,在一个个漫长而乏味的昼夜里,守着眼前这一片触目惊心、冷漠的废墟。
你走吧,快一点离去,我已经挺不住了。如果你再延缓一刻,我就会化作一团悲哀的泥。我那感情的潮水已骤然暴涨,奔腾咆哮,倾泻而下,即将冲垮理性的堤坝,而我的保证,却已经不能再约束我的心。
请原谅我吧:不管我怎样坚定地发誓,怎样有力地保证,那毕竟只是一些苍白的文字,只是些虚荣的掩饰。而在我这温热的胸腔里跳动着的,却是一颗柔弱的女孩的心。
你快转头走吧,我不能让你看到我的泪,我不能让你看到我这物化的软弱。你走吧,我答应你,决不再羁绊你;你走吧,我答应你,决不再哭泣;你走吧,就让我一个人悄悄地留在这里,把那含在眼角的泪,一个人悄悄拭去。这哭,不是为了你,而是为了孤独的我自己。
我说过,我要潇洒;我告诉过你,我能潇洒。就为了这虚荣的保证,我得在你面前,藏起我的眼泪,我得在你面前,装作潇洒得不能再潇洒!
尽管我知道,从此以后,我将是那蜕皮的蚕:当太阳升起来,养蚕人扔给我一大把鲜嫩的桑叶,看着我进食的时候,我会不声不响,从容不迫地吃我的桑叶。而当夜幕笼罩大地,一切都恢复本来面目时,我会隐进黑暗的角落,开始我的蜕皮——费力而又艰难地一点点儿蜕去昨日那一层旧壳。
在无数个寂寞长夜心灵绝望的挣扎里,我将会由一个任性痴情的女孩,慢慢地蜕变成为一个心如止水的女人。
(此文已公开发表于吉林《都市月刊》1994年12期《青春大心跳》栏目,原题为《女孩的心》)
字数:830 发表时间:2015-03-01 12:00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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