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 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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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多年里，心猛烈地跳过多少回，早已无法计数。曾令艾佳心跳过的许多人和事，在记忆中也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。然而，她却总是忘不了17岁那年的春天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十七岁那年，艾佳正在省重点高中读高二，满心想的是考大学。艾佳家住郊区，每天坐通勤车从家到学校往返需要近三个小时。通勤车在清晨六点钟准时发车。冬天的早晨又黑又冷，她每天都睡不醒，却还不得不在没亮天的五点钟左右爬起来。高中里课程紧，每晚都要熬夜。有时早晨起得迟，来不及吃早饭，常常是洗完脸，背起书包，抓起饭盒就往车站跑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通勤车终点站离学校有20分钟的路程。其间有一家国营面食店，专卖馒头、油条、烧饼、面包等面食小吃。不吃饭的早晨，下了车路过这家面食店，便进去买一个二两粮票一毛钱的烧饼吃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春天的时候，天不冷，在外面吃东西不呛风。几乎每天清晨，她都一边咬着烧饼一边默记着英语单词或数学公式，低着头从这路上静静地走过。那时候，心里从不觉得苦。相反的，小小的心却执拗而朴素地认定：只有这样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往前走，她才能最终迈进大学的门槛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心跳的最初一幕就发生在周一早晨：相近的时间，相同的地点。她咬着烧饼推开面食店的门往街上走，注意力全集中在数学公式上，没留心脚下一绊，与一个背着画夹迎面而来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，烧饼掉在了地上。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她尴尬地涨红了脸，怯怯地道着歉。“没关系，没关系。”他用手掸了掸衣袖，笑了笑，大踏步走远了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说不清是具体的哪一天，艾佳忽然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悄悄地盯着她。她很恐慌，感到一种不可知的危险正暗暗地向她袭来。三口两口咽下烧饼，她把注意力从数学公式上移开，细心地观察身前身后，心里格外警觉。她发现一个年轻人正不紧不慢地跟着她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艾佳的血忽地一下涌上头顶，脑子里迅速地闪过几种可怕的念头。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，腿肚子发软，嘴唇开始哆嗦，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。走到前方十字路口的时候，她没有向左拐，而是往右一直走下去。她不能让他跟到学校里，如果那样，她就完了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走到前方100米外的又一处交通岗时，艾佳的心里镇静了一些。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，求生的本能使她平添了许多勇气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艾佳闪进街口拐角处藏好，待他东张西望地走近时，出其不意地站在他面前，一双喷火的眼睛紧盯着他：“你跟着我干嘛？”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“我，我注意你好几天了，我发现你天天早晨去吃烧饼。你吃烧饼的样子很有趣，我想给你画一幅画。我是美院一年级的学生，我名叫……”他一怔，眼里闪过一丝慌乱，下意识地用手掸了掸袖子解释着。艾佳猛地意识到他就是那个背画夹的年轻人，紧张的心这才透出一口气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“我才不管你叫啥呢，你画画就画画，跟踪我干嘛？像个贼！”没容他说出他叫啥，艾佳便恨恨地打断了他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“我真的好想给你画一幅画。可是画画得讲究神韵，你懂吗？我想画你，却一时悟不出深刻美妙的构图。我想了解你，这才跟着你……”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“呜……”艾佳心里忽地漫过一阵委屈，竟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起来，“我家远，早晨来不及吃饭，就买烧饼吃。现在，你害得我上不了课，我要考不上大学了。呜……”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“呃，我……真抱歉！”他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，年轻英俊的脸上挂着诚恳的歉意，“你在哪个学校读书，我送你上课去吧！”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艾佳没有让他送，假说让他去商店替她买支钢笔将功补过甩脱了他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上午第二节课时急急地赶回教室，对老师谎说早起闹肚子了。整整一天，她都走神，脑子里总不时闪现出他青春矫健的身影。心，慌慌地跳了一天。书本翻开又合上，就是一个字也记不住，她急得几乎要哭了。晚上没有熬夜，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麻。夜里竟然意外地梦见了那张年轻英俊、诚恳不安的脸。醒来时，那种暖暖的、慌慌的心跳的感觉，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第二天，艾佳没去那家面食店买烧饼，而是绕过两条街，从另一条小街拐到学校去。以后，她天天绕过两条街，安安静静地去读书。再以后，十八岁那年她考上了大学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十七岁的春天，那个背画夹的年轻人就这样带着诚恳不安的笑，撞进艾佳的记忆里来。在生命车轮的转速一点点儿慢下来的今天，想起那张年轻的脸，心里依旧有一种暖暖的，慌慌的心跳的感觉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大学毕业后，艾佳也曾在云淡风轻的春天的早晨，带着一颗怀旧的心，专程前往那家如今已装潢一新，经营高级点心的面食店。烧饼已被枣糕、奶油蛋糕、蛋卷酥等各种高级面点所取代。而当年令她心跳的那张脸，也早已隐没在人来人往的人潮中，再也寻不见。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哦，心跳的那种感觉，摇曳在十七岁的春天。也只有在经历之后，我才明白：原来人生相遇的缘分，就只有那么一点点。错过了，就错过了。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，一成不变地等你回来……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（此文已公开发表于《都市月刊》1994年10期《菁菁校园》栏目）G66盈甲美文网-盈甲小代原创美文、美文配图、小说阅读、诗歌欣赏……

       字数:1816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发表时间：2015-03-01 15:19:1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