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怎的,自打从杂志报端上瞥见挨“宰”这个词儿,被“宰”的倒霉事儿便一桩接一桩地滚了来。
故友重逢,本是一件高兴的事。在公共汽车上兴高采烈地话旧,沉醉于往事的温馨中,却忘了世上还有贼。下得车来抢着请吃饭,一摸口袋,才发现自己被贼偷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。那一瞬,脸拉得比路旁的电线杆子还要长。半个月辛辛苦苦,起早贪黑算是白干了。
元旦的时候,空中飘起细雪。穿上棉皮靴,裹紧呢大衣,戴上手套围巾才肯出门。途径繁华闹市区,忽见一裸着上身,跪在雪地上冻得发抖的男人,连连向过往路人作揖行乞。想象着他裸身跪在雪地上会是怎样的冷?心跳加快的同时,脚步却放慢,同情心作祟,手伸向衣兜摸零钱。慷慨之后,被人指点迷津,方才明白裸身乞讨不过是聪明乞丐用的“苦肉计”。
相伴十年的密友小W大年初一特意请上外地来的亲戚,一家6口专程前往某公园欣赏这座城市赖以闻名遐迩的冰雪艺术。工薪阶层的人们购买昂贵的门票已够“奢侈”,哪里还舍得去火锅城、大酒店里消费。天寒地冻的夜晚,为了暖身,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没有明码标价的简易工棚里, 6个人只要了6小杯奶,7个茶鸡蛋。这是多么简朴的享受啊!然而50元的高价,却使慕名而来的异乡人从头凉到脚。
心,就在被“宰”的过程中一点点学得精明起来。偶尔,也侥幸那么几回。一次,陪女伴上街买鞋,看过一溜儿鞋店之后,选中了一双棕色女鞋。怕当“大头”,问了五六家商店的价格,衡量比较认定不吃亏之后,才付款取货。买完鞋,接着去逛一家地处繁华闹市区的精品店。无意中发现了商标、厂家、质地一模一样的同类女鞋。看一眼标价:270元。老天,比我们刚刚买的那双鞋子,整整贵出70块。
惊出一身鸡皮疙瘩之后,慢慢地竟沉浸在这不是“胜利”的小小“胜利”中沾沾自喜起来。然而乐过之后,心又沉甸甸地难受:为什么挨“宰”受伤的对象总是我?为什么追求真善美的心总受挫?难道我们也该学着丢弃善良,黑起心来“宰”别人,以此来补上挨“宰”欠下的窟窿?如果你骗我,我骗你,欺诈奸猾真地充斥了每一颗心灵,那么这个世界还会再美丽么?
(此文1994年9月公开发表于吉林《都市月刊》《街市人语》栏目)
字数:875 发表时间:2015-03-01 14:10: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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